Chapter 1
驱魔师停下车,他不得不停下,他的车头前面站满了人,他们有秩序地排成一列排成一道人墙横向截断了小镇里唯一一条通向镇外的路。驱魔师不耐烦的看看手表,如果要在预期时间之内到达那个该死的谷仓,他必须要在一个小时之内找到那个通往高速公路的岔道口,然而这个小镇外面的土路错综复杂的跟游击队的行进路线图一样,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绕回原点了,任何导航软件都不能帮上忙,而之前的两次都没有发生这么令人心力交瘁的事。三分钟过去,正当亨利觉得自己不能再忍受了的时候,他闻到了一阵香味——糕点的香味,但是比起任何他曾经过的面包房蛋糕店都要令人食指大动——很显然他面前的人群都闻到了,他们发出一阵欣喜的欢呼,亨利估计镇上所有会飞的生物都被这阵欢呼吓跑了。然后人群向前推进,不一会儿每个人都拿着一个大牛皮纸袋一脸幸福的离开了,小镇的道路又变得无比的空旷。 亨利坐在驾驶室挣扎了一会儿,但是这股香味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最终他把车停到了路边。你还没吃早饭呢。他安慰自己,况且没人能抗拒这个味道,进去买一个蛋糕如果有咖啡是最好,然后赶紧离开。干燥的空气吹过他的胡须,在上面留下沙尘的痕迹,他的皮靴上全是灰尘发型也有些杂乱无章,衬衫的背后被汗水浸透不舒服的贴在身上,而下身去还是穿着那条愚蠢的神职人员的制服裤。如果他的导师知道他把制服裤穿成牛仔裤一定会大发雷霆把他关进禁闭室至少两天。他转过头看那家烘焙店,“艾米的蛋糕店”,非常简洁朴实毫无新意,像极了这个小镇。驱魔师打开门走下车,径直朝那家店走去。 在店门口他就闻到了异样的味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亨利懊恼的皱起眉。硫磺味,被隐藏在甜美的香浓的蛋糕香味之下,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察觉。他迟疑的站在门口,隔着玻璃门看到了一个棕发的高大的背影在柜台忙碌,接着他侧过头,店里也有几个游客打扮的人坐着聊天,每个人看上去都无比正常,而亨利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就藏在里面。他推开门走了进去,脚步轻快地像等待拆圣诞礼物的小孩。 店内的硫磺味比起外面来浓郁不少,他左右乱逛两步,在引起所有人注意之前加速走向了柜台。 小孩解开了礼物上的缎带。 听到身后响动的男人转过身,身上系着一条十分主妇的红花围裙,衣服的袖子卷到手肘,手上、围裙上和头发上都沾着一些白色的粉末,对方看着站在柜台前的浑身带着沙土气息的人眨眨眼,接着笑起来。“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抱歉今天的推荐甜点卖完了,除了那之外都还有。”柜台后的那个人声音在空气中激起了一些共鸣,就像石头落进水中后泛起的波纹,低而不沉。 亨利看到他胸口的名牌,【艾米】。接着看着他的脸。鼻腔里涌动着不可忽视的硫磺味。 小孩撕开了包装纸,打开了纸盒。 ”你好?有人在吗?“艾米伸手在面前没反应的男人眼前挥挥手,接着意识到自己的手上还有面粉,刚刚的动作不小心把面粉蹭在了别人的鼻子上。”哦.....我很抱歉......”他快速转身从背后的工作台边上拿了两张纸递给那位面生的风尘仆仆的客人。 亨利在艾米转身后快速的将圣水擦在手上。然后他用右手接过纸巾摆摆手表示没事。接着他伸手指指最为普通的芝士蛋糕。“有咖啡吗?”他用纸巾擦掉鼻子上的面粉。 “当然有。”艾米笑的露出两颗小尖牙。“一共是12块。” 亨利掏出钱包,抽出12块来交给艾米,他注意到对方伸过来的手的手腕内侧有一个纹身。 接着他听到一声受到惊吓的抽气声,名叫艾米店主快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亨利关切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他盯着对方的眼神诚恳平和,对方露出了一个不解的表情。 ”没事....好像是被烫到了......可能是错觉?”艾米疑惑的看看自己的手。 小孩抓住了自己的礼物,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或许吧。”亨利点点头,然后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快要没时间了。“可以快一点吗?我有点赶时间。” “当然。”艾米回过神,然后转身忙碌起来。 亨利看着对方熟练地动作,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他自认为是个不矮的人,而这个恶魔却比他高出整整半个头,而且有一双比他所见过所有人都干净的眼睛,当他盯着你,他只是盯着你,认真专注的让人觉得有一种安宁感。大概是什么迷惑的法术。亨利抬起手看看表。 “好了。”在亨利放下手之后艾米把打包好的糕点和咖啡放在对方面前同时露出大大的笑脸。“路上愉快。” 回到车上的亨利把纸袋放在副驾驶座上,拿出了咖啡。“搞不好有人会为了看那个笑脸而天天去买蛋糕。”接着他喝了一口咖啡。 他最终得以离开那个小镇全靠他引以为傲的直觉,要不是因为电子导航仪价格不菲就算是一个刮伤都可能会被教会的财务管理诅咒会遭天谴他一定会把那个除了一直在说’前方路口,请调转车头‘的破机器用来复枪打成筛子再随便刨个坑埋在这个见鬼的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这次的任务不算太难,对方看到他手上的圣经就开始想逃跑,他不得不用上困魔咒让那个着急的家伙在原地听他念了整整3分钟的咒语。黑雾散去之后残留下来的人类昏睡在地上,驱魔师本想好心的叫醒他,蹲下之后发现对方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念念有词的翻了个身,他抿起嘴站起身从那人身上跨过去大步回到自己车上。芝士蛋糕还剩下半个,这还是他依靠意志力才能剩下的。再吃一口,剩下的就不吃了。完成了工作觉得自己需要犒劳一下的驱魔师伸手切下一半蛋糕放进嘴里,然后闭上眼细细的品味了一会儿才咽下去。虽然难以接受但也得承认这个恶魔的手艺着实不错,咖啡也煮得恰到好处。几乎让亨利不忍驱除他了,但也只是几乎。不过教会的规定,在恶魔有明确意图伤人之前不得驱除。亨利非常不能理解这一条规定存在的意义,所有的恶魔在最后都会伤害人类,不如在事件发生之前就杜绝其发生,防患于未然,这样任何人都不会受到伤害不是吗。他曾经和自己的导师谈论过这件事,那位老人——以他的身体素质来说他绝不该归类到老人中去,但是就年龄来说他绝对是——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一言不发,在他以为对方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时他的导师开口道:“那是因为你还年轻,还没有遇到。”他不屑一顾。”遇到什么?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十年来所有被我驱散的恶魔加起来能填满这个教堂,而其中没有任何一个有哪怕一点善心。“导师只是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七岁小孩。光线透过花窗玻璃在地下留下斑驳的影子,亨利被晃得眼睛疼,他的导师站在阴影的那一边,那也是亨利唯一一次看到他露出了跟他年龄相符的苍老。”你还没有遇到。“他喃喃自语。 而现在他三十二岁了,导师已经成为这一任的神父,同期的驱魔师已经消耗得只剩下他和另一个小镇男孩,新的学徒还远远没达到可以参加实战的地步,若不是因为这些年民间势力的崛起他们都要忙不过来了。在这个任务之后亨利有充足的时间可以休整,而他选择休息的地方就是那个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出来的小镇。 他现在又得回去。 亨利看看手表,如果他现在全速赶路还能赶上晚餐。 说不定还能买块蛋糕,之前看到的那个蔓越莓芝士蛋糕看起来十分美味。 驱魔师发动了汽车,而现在那个芝士蛋糕已经连残渣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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